戰爭體制下的女學生

究竟是時勢造英雄,還是英雄創造時勢?這或許是個無解的問題。但當國家陷入戰爭危機之時,多數的個人無疑會變得極為渺小。因為一切的目標、生活與行動,均將導向是「為國家」、「為贏得最後勝利」。

1937年,日本發動蘆溝橋事變,中日戰爭因而開打,臺灣被迫納為支援戰爭的基地。值此之時,社會整體包括思想、經濟、文化、教育等層面,都是總督府監督和動員的對象。學校由於是思想傳播的主要管道之一,也是年輕才俊匯聚之所,因此更是動員的重點,即使被視為是嬌弱的女性也不例外。

在愛國氛圍籠罩的校園裡,一切的教育都會變質。原本應該是上課的時間,女孩們卻拿著長刀,伴隨著軍用口令大聲吆喝;還有一批號稱是「銀輪部隊」,即將擔任傳令工作的女學生們,在田野間練習騎腳踏車;就連愉快的遠足,也成了帶有國防教育意涵的「長程步行」;原本繽紛的校園色彩,在換上新制服與移除花草、改種箆麻和蕃薯後,全都成了一片灰撲撲的卡其色。

此時,多數高女和職業學校的師生們,正在思考這個問題:我能夠為出征的士兵與國家做些什麼?各地的女學校,有如在比賽一般,不斷地動員學生從事「勤勞奉仕」(勞動服務)和慰問工作。例如中部的學校,努力編織飛機偽裝用的大型網;花蓮港女學生們,整天在佳里灣原野割草、或縫製抹布作為國防獻金;屏東高女前往當地屯駐部隊及出征士兵家中,進行慰問;花蓮高女組織「搏君一笑大會」,慰問軍人與遺族家庭;臺北第一高女為了製作軍用寢具包裝,由學生從家中攜帶百餘臺縫紉機,每天就踩著縫紉機工作等。

除此之外,製作慰問袋、千人針、慰問娃娃、慰問內衣、販賣抹布或手工造花以支持捐款活動等,更是家常便飯。時至太平洋戰爭開打,捐款及慰問活動日益盛行,女學生從事「勤勞奉仕」早已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

為提供戰爭所需人力,學校縮短了修業年限。許多高女及家政女學校的畢業生,在時代氣氛的鼓吹下,以擔任看護、機場工作、從軍記者或紅十字會護士為夢想。同時有不少人因就學困難,不得不放棄升學計畫而進入職場,使得社會上的職業婦女大量增加。在戰爭時期無異於失學的學校生活,究竟在女學生們的青春年華中剝奪了什麼?又留下些什麼?歷史與青春都不能重來,戰爭留下的痕跡,將永難彌補。

鄭麗玲,〈戰時體制下的臺灣社會(1937-1945)──治安、社會教化、軍事動員〉,新竹:國立清華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論文,1994年。
蔡錦堂,《戰爭體制下的臺灣》,臺北:日創社文化,2006年。
竹中信子著、熊凱弟譯,《日治臺灣生活史:日本女人在臺灣.昭和篇.1926-1945年》,臺北:時報文化,2009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