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信仰佛教女性人口眾多,可分為出家或在家兩類。戰後臺灣比丘尼活躍於社會各領域,成為關注焦點,而戰前臺灣的佛教女性,以齋姑為主,這些佛教女性的生命歷程,十分引人注目,因而成為研究者的最佳素材。
齋姑是帶髮吃齋信佛修行的女性。清代法律對婦女出家的規定非常嚴格,年滿50歲者以上才能出家,因此,未滿50歲,有修行意願但不想違禁法令的女性,只能選擇在家帶髮修行。於是,一些未婚、孀居或殘疾的婦女,由於不便出家,又不能隨意進出或長期寄住佛寺,很多官宦或富商為了避免事端,多半會出資興建齋堂,供家族女性養老安居。此外,齋堂也收容社會上相同處境的弱勢女性,而一些身體孱弱,或是較為貧窮的孩子,也會被送到齋堂,祈求佛祖的庇佑,齋堂也扮演社會救濟的角色。
日本時代,臺灣的宗教環境大為改變,日本佛教傳入臺灣,一時之間佛教在臺灣蓬勃興盛。由於日本官方承認帶髮修行的齋姑,齋姑遂有了與尼眾平等的宗教身分,雖然有許多齋姑轉而皈依,但是大部分都維持原有的齋姑信仰形式。1920年代,由臺灣總督府主導的南瀛佛教會創立,經常舉辦講習會和發行佛教刊物;福建湧泉寺覺力禪師創建大湖法雲寺,特別針對女性講習和培訓,以及在臺灣文化協會啟蒙的影響下,許多齋姑將齋堂改為佛寺,或新創專屬尼寺,加入日本佛教系統,成為標榜新女性的現代專修道場。
新佛教女性自認對社會有改良的責任,直接挑戰受傳統儒家倫理意識影響的臺灣男性。這些充滿價值失落感的臺灣本地士紳,在彰化地區守舊派文人鼓勵之下,紛紛在媒體上撰文批評佛寺和齋堂「藏污納垢」,尤以性犯罪和自由戀愛為最,迫使部分新佛教女性轉而赴日本佛教高等學府深造,以求加深日本化來對抗臺灣傳統士紳的攻擊。
新佛教女性的榮景,隨著日本統治的結束,也告一段落。1949年後,大陸僧侶大批逃到臺灣,藉著傳戒特權壓制實際人口占較多數的出家女性。因此,不論是傳統齋姑,或是日本佛教化的新佛教女性,都必須參與新的傳戒活動,以及在頭上燒戒疤,否則中國佛教有權力撤銷其出家資格。
臺灣尼眾圓頂與否,成為用來衡量臺灣佛教正統化和現代化的指標,傳戒制度不僅強化僧俗界限,也排擠齋姑和其他過渡形式女性的宗教生活方式,於是齋姑逐漸失去宗教合法性。直至1970年代後,隨著臺灣社會的進步,多元價值觀開始落實,中國佛教會的獨霸時代才得以終結。此後,臺灣佛教快速發展,高學歷女性出家,或原有僧尼到國外深造求取更高的資歷和學養成為趨勢,學成歸國的佛教女性,則開始在臺灣社會嶄露頭角,戰後以來對佛教女性的發展限制,才算全然開放。
江燦騰,〈從齋姑到比丘尼:臺灣佛教女性出家的百年滄桑〉,《歷史月刊》,期105(1996年10月),頁22-32。
李玉珍,〈出家入世──戰後臺灣佛教女性僧侶生涯之變遷〉,收入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編,《回顧老臺灣、展望新故鄉──臺灣社會文化變遷學術研討會論文集》(臺北:臺灣師範大學歷史系,2000年),頁409-441。
陳美華,〈另類典範──當代臺灣比丘尼的社會實踐〉,《佛學研究中心學報》,期7(2002年7月),頁295-340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