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們的人生短暫,……人非得美麗地做夢、美麗地活、美麗地死去不可。」1940年,寫下這句話的楊千鶴,剛畢業於臺北女子高等學院,青春年華,卻値日本對中國發動侵略,戰爭催化下,感悟生命有如白駒過隙,非得轟轟烈烈地過它不可。
人生要活得精彩,勇氣與膽識必然不可或缺,畢業一年後,以洞見的文筆,應徵由日本人經營的臺灣最大報──《臺灣日日新報》,竟向當時文藝版主編西川滿提出「薪資必須與日本人一樣」的要求,好在西川滿也不以為忤地接受,意外成了臺灣第一位女記者,負責「家庭婦女版」採訪與撰寫。
因為楊千鶴撰寫的部分屬於「文化欄」,有如今天的「副刊」性質,較不受宣傳政治的功能局限,得以自由發揮,舉凡與婦女息息相關的育嬰、保健、家庭生活,都是她的取材範圍,對於提升當時臺灣主婦的現代化教育,有一定的影響力。
身為被殖民的弱勢,楊千鶴有十足把握,即使是臺灣人,照樣可以寫出不輸日本人的文章,事實證明,她為「婦女版」帶來為之一亮的新氣象,在此之前,婦女版刊登的都是從東京通信社寄來的稿件,被批評為「一點味道也沒有」。
雖然是為日本人經營的報紙撰寫文章,楊千鶴不忘站在臺灣人的立場,以她獨有的臺灣意識,介紹臺灣的鄉土特色與特出人物,像是充滿臺灣味的「魯肉」料理、採訪栽培菊花出名的楊仲佐(楊三郎的父親)、畫家郭雪湖(與陳進、林玉山合稱「臺展三少年」),甚至甘冒風險採訪日本人頭痛人物,臺灣文學之父「賴和」。
除了刊載在《臺灣日日新報》的文章,當時發行的臺灣文學雜誌如《臺灣文學》、《文藝臺灣》也有她發表的作品。臺灣資深作家巫永福曾經讚譽,在日本時代成長下的臺灣女作家中,散文、小說寫得最好的就是楊千鶴。
若非戰爭的緣故,楊千鶴的記者生涯,不會短短不到一年時間,就提早結束,這段令她回味無窮的美麗時光,猶如在日本陰霾統治下,出現過最耀眼的彩虹,也是臺灣人共有的光彩。
施叔青、蔡秀女編,《世紀女性‧臺灣第一》,臺北:麥田出版,1999年。
楊千鶴,《人生的三稜鏡:一位傑出臺灣女作家的自傳》,臺北:前衛出版社,1995年。